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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8章 第四關(10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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好像從第三關出來開始, 席遠就不會在臉上掛著那種讓人捉摸不清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了。扯去偽裝的面具,留下真實的自我, 席遠每一次嘲笑大家的時候, 都是發自內心的。

……

不過,他對孔師兄的態度一直都挺好。

俞輪的眼神從這倆人身上轉了一圈,好像看出了一點名堂, 又好像什麽都沒看出來。

也別廢話了,老規矩,先登記,把全隊都安頓下來, 再說之前24小時發生了什麽。

這回的等待區是古典度假村, 整體風格偏北宋, 幽靜又清雅, 有不少休閑娛樂的設施, 還有一個巨大的健身房, 這裏的健身房和外面不一樣, 在這兒還能花榮譽值, 租下一間獨立的訓練室, 裏面各種器械都有, 還不會被外人打擾。

住的地方則是一棟連成一片的五層小樓, 亭臺樓閣錯綜覆雜,互相之間有空中走廊連接,為了都住在一起,六人都選了同樣價位的單人間, 其實一間房可以住兩個人,但房間不貴,大家自然就分開住了。

他們住的是最普通的單身公寓,一室一廳一衛生間,連廚房都沒有。在這裏可以叫餐,還能訂東西送到門口,樓下則是各種各樣的商店,品種比上個等待區又全了不少,還跟上個等待區一樣,這裏沒有工作人員,買賣全靠王冠的集中監督,送上門的物資和食物,則是從墻壁中的管道輸送過來的,貨到以後,會直接出現在大門旁邊的壁櫥中。

一個房間一天20榮譽值,除此以外還有豪華版,超級豪華版,以及豪奢版,席遠本想住豪奢版房間,但看其他人都選了普通版,他也只好留在大家中間。

三個人的榮譽值都被扣沒了,俞輪想讓剩下沒被扣的三個人,一人借五十分給他們,先把第一天搞定了,他們再出去賺分,一人借一個,俞輪自然找顏行碩借,孔惟勤則習慣性的看向了苗勝男。顏行碩還好,他是全隊第二富豪,雖然比不上席遠,但分給俞輪一半,讓他重回四位數還是沒問題的,他剛要轉賬,席遠卻攔住了他。

“算了,我給你們一人轉五千。”

趙從輝受寵若驚,“這、不用這麽多吧,五千分,我們哪輩子才能還上啊。”

席遠擰眉,“誰讓你還了,我這是在給大家節約時間,不然你們還要浪費十幾天的時間用來賺分。”

趙從輝:“……”

為什麽席遠每回給大家送錢,他都感受不到暴富的春風,只能體會到嘲諷的寒刀。

……

席遠說到做到,他先給孔惟勤和苗勝男轉了五千,然後又給趙從輝轉,等到俞輪這裏,顏行碩輕描淡寫的制止了他,“不用,我們夠了,你給他們轉就行。”

席遠看看顏行碩,然後看看默不作聲的俞輪。

盯著兩人挨在一起的肩頭,席遠挑了挑眉,痛快的放下手,“明白了。”

等待區的待遇越來越好,生活也越來越便捷,俞輪他們坐在一樓餐廳的包間裏,你一言我一語、把在現實世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。俞輪沒提自己和顏行碩的事情,只講了講父母的近況和發現的信息。

都說完以後,大家才發現,互相之間知道的都差不多,好像也沒發現什麽有用的。

也不知道以後還會不會有出去的機會,但大家還是背下了其他人的電話號碼,要是真的還能出去,一定要時常聯絡。

吃完飯,大家就回各自的房間了,俞輪沒回自己那裏,而是跟著顏行碩一起進去了,苗勝男註意到這一點,疑惑的站在門口,望著關閉的房門發了會兒呆。

苗勝男是女孩子,在情感方面,比一般人要敏感一些,但她沒有這方面的經歷,因此只是覺得他們兩人有點奇怪,還沒往那方面想。

截至目前,俞輪和顏行碩也沒把自己的私事告訴大家,一是俞輪還有點不好意思,二是這種事……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,就只能寄希望於他們的火眼金睛,一切盡在不言中了。

天上的數字更明顯了,這回俞輪徹底相信,那真是一個零了。

收回望天的目光,俞輪轉過頭,看了看已經關上的房門,然後好奇的問:“你覺不覺得,席遠特別喜歡咱們大師兄。”

顏行碩正在翻看房間自帶的書桌,隨意拿起一個空白本,把紙張嘩啦啦的翻過,他不怎麽在意的嗯了一聲。

俞輪一聽,趕緊跑過去,“那你覺不覺得,他對咱大師兄已經好的過頭了,他今天這麽大方,八成也是為了大師兄,苗苗和小趙,那都是順帶的。”

啪的一聲,顏行碩把本子合上,轉頭看向俞輪:“這話什麽意思?”

“你說呢?”

兩人對視,顏行碩的語氣第一次缺乏了底氣,“應該……不會吧?”

擺事實講道理他比誰都在行,但猜人心思,還是猜一個大男人的心思,這真不是他強項。

俞輪自己其實也不確定,惆悵的坐下去,他嘆了一聲,“我也希望不會,就孔惟勤那個腦袋,再給他一次重新做人的機會,估計都沒法開竅,隊內戀愛不是好事啊,萬一鬧出矛盾,咱們全隊都要跟著遭殃。”

顏行碩聽得好笑,“不是好事?那咱們兩個怎麽辦。”

瞟他一眼,俞輪理所當然的說道:“咱們不一樣。”

“哪裏不一樣。”

“我是隊長,有豁免權!”

顏行碩:“……”

第四關因為特殊,可以提前知道規則,等到了第五關,就又回到之前那種兩眼一抹黑的狀態了,只聽人模棱兩可的說過,多攢點禮物,沒壞處。

於是紅領巾全體在野外區晃蕩了一個多月,爭取人人都有十個以上的禮物,他們才敢進下一關。

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,俞輪總覺得,這一關的禮物很難收集,做了好多任務,差不多把整個野外區的NPC都聊遍了,也沒拿到幾個,多數都是給榮譽值和一次性道具。

說起道具來,俞輪就覺得坑,跟開盲盒一樣,除了運氣極好的幾回,剩下的開出來全是垃圾,比如這個。

——眼鏡蛇婆婆的眼鏡布:這布,必擦盡一切!

……神他媽擦盡一切,一塊眼鏡布,還沒巴掌大,換成裹腳布,可能更實用一些。

又是一無所獲的一天,六個人往回走,本以為這一天就這麽過去了,沒想到,發生了兩件事。

第一件事,他們又遇到了雪花隊。

雪花是剛到這裏的,他們前兩次失敗了,第三次醞釀了很久才進去,跟紅領巾的做法差不多,他們也是放棄了分析,直接瞎蒙,紅領巾有個直覺極其不準的趙從輝,雪花則有一個直覺極其準的貝貝,就這樣,他們也過來了。

兩個隊寒暄了一下,準備再去友好的吃個飯,途中,又遇到了第二件事。

兩個人,從他們眼前活生生的消失了。

雖然從第一關,他們就知道在這裏沒有死亡的概念,有的只是消失,但聽了那麽多回,他們從沒見過,直到今天。

那倆人似乎有深仇大恨,其中一個在關卡裏強/奸了同隊的女隊員,女隊員現在崩潰了,隊伍也解散了,另一個人為了給女隊員報仇,在等待區不眠不休的找了十幾天。

他一開始應該只是想教訓那個人,但架不住那人太氣人了,當著所有人的面,他洋洋得意的說,王冠漏洞百出,關卡裏想做什麽就做什麽,反正出來以後一切恢覆成進去之前,不就一層膜嗎?出來以後就長回去了。

張而且只是個圍觀群眾,聽到這話的時候都想沖過去把他那張臉打爛,苗勝男更是氣的手哆嗦,要不是俞輪攔著她,她已經用鐵叉把他下半身捅個對穿了。

圍觀群眾尚且這樣,當事人自然更嚴重,很多人都看到了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殺意,他動了殺心。

然後,他就動作一僵,他最後的一個動作,是看向自己的戒指,可還沒等他看完,他就消失了。

連人帶衣服,從頭到腳,突然消失,就好像這人從來沒存在過。

他想殺的人卻還站在原地,甚至帶著一臉早有預料的表情。

那人犯罪是在等待區,可這人犯罪是在關卡裏,王冠不知道,或者說,王冠知道,但它不會管,即使這時候他羞辱別人,也只是動動嘴皮子,王冠根本不會懲罰他。

苗勝男肺都要氣炸了,她的聲音變得尖銳,折磨著她身邊所有人的耳朵:“隊長你放開我,我要——我要——”

要什麽還沒說出來,異變突生。

那個強/奸犯剛轉過身,還沒走出去兩步,他臉上的笑容就僵硬了,他也不敢置信的看向戒指,很快,剛剛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,就發生在他的身上了。

圍觀群眾驚疑不定,望著他之前存在過的地方,嘈雜的交談聲立刻響起來,而且每個人的情緒都有些激動。

並非是因為他消失了,幾乎每天都有人在消失,有好人、也有壞人,今天這個人雖然壞的徹底,可是……他確實不該消失啊!

難道,王冠的規則變了?!

雪花和紅領巾吃飯的時候,也在討論這個事情。不過相比於在王冠裏待了好幾年的人,他們還意識不到這件事的嚴重性,因此,話題很快就偏了。

苗勝男的聲音有些低落:“雖然殺人是不對的,可他想殺的是壞人啊,他沒有錯,為什麽也要消失呢。”

徐子源眨眨眼,安慰道:“王冠的存在就像法律,法律講的是道理,不是情理,非黑即白,在這裏,是沒有中間地帶的。”

孔惟勤托著下巴,“非黑即白的世界更需要公平,可這裏到處是漏洞,壞人死得快,好人死得更快。”

封弘嘆了口氣,“消失的人會去哪呢?”

沒人知道,一時之間也沒人回答,俞輪發散了一下自己的思維,他喃喃的問:“消失,就真的只是不見了嗎?”

“還會被忘記。”

少年特有的嗓音響起來。

聽到這句話,所有人都往說話的人方向看去,貝貝同學抿了抿唇,似乎不太適應這種情況,徐子源就坐在他身邊,他連忙代表大家問:“被忘記是什麽意思?”

“就是被忘記啊,”他停頓一下,“我沒離開過王冠,出去以後,是出現在一個居民樓附近,我爸爸之前跟我強調過好幾遍,要努力生活,盡量闖關,一定要從這裏出去,他還把他家的地址告訴我,讓我出去以後,就找爺爺奶奶。我問了幾個人,發現我出現的地方,就是我爸爸以前住的地方,我爺爺奶奶也在,他們沒搬走。”

又停頓了一下,大家差不多已經知道他接下來會說什麽了,但他們還是緊張的屏住呼吸。

貝貝淡淡的笑了一下,“可是,他們不記得我爸爸了,周圍鄰居也說他家從來都沒有這樣一個兒子,只有一個女兒,他家沒有我爸爸生活過的痕跡,也沒有一張照片留下,我爺爺奶奶以為我是騙子,就把我趕了出去,我不知道該去哪,就在他們樓下坐了一天。”

“然後我就想明白了,消失以後,外面的人就不記得我爸爸了,他是真的徹徹底底的、從這世界上消失了。”

貝貝臉上還帶著笑,可別人是死活都笑不出來了。

殺人誅心,原以為不管怎麽樣,都能撈一條命回來,可他們怎麽都想不到,王冠竟然能活生生的把他們的存在抹掉,在世界的記憶裏,他們從沒出生過,也沒失蹤過,就連消失,都是一個荒謬的詞匯。

沒存在過的人,哪來的消失啊?

貝貝的爸爸不是第一個消失的,這十幾年、幾十年來,不知道有多少人被殘忍的抹掉了,大家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。

而他們越想,心裏的恐慌就越重。

他們怕自己的記憶被篡改過,更怕將來的某一天,別人的記憶裏,再也沒有了自己的影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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